覆水.07
院子里灯火通明，下人们进进出出，端盆的端盆，拿毛巾的拿毛巾，绿梅拿着药膏小心翼翼的给床上的人上药，眼眶子里的眼泪总是模糊视线。
她跟着王一城好几年了，算是看着他长大的，平时有点头疼脑热就要心疼半天，如今看见这么重的伤好像心脏都不会跳了。
绿梅咬着嘴唇看了眼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的王宇然，心里有些埋怨，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情绪：“小少爷再有错，您也不该罚这么重，他还在病中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？”
“绿梅姐姐...”
王宇然还未说话，王一城便先一步抓住了绿梅的衣服，看着他摇了摇头，发红的眼睛里再次滚下泪珠。
那模样看的绿梅心里越发不忍，用手帕擦掉小家伙脸上的眼泪，轻声说道：“我不说了，乖乖趴好，咱们上了药就不疼了。”
“...嗯。”
王一城抓着枕头，侧头看着窗边的人，因为疼，所以眼睛里不断有泪珠掉下去，但不管眼睛怎么模糊，他都没移开过视线。
给破了的口子上药无异于第二次挨打，等到绿梅处理好伤口，王一城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。
带着血的毛巾被扔到水里，绿梅看了看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。
屋子里仅剩下两人，王宇然抿着嘴唇给炉子里又加了些碳火，然后便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两人谁都没有说话，一个是说不出来，一个是不想说，双方僵持不下，直到王一城缓过来些，才打破屋子里的安静。
“...二哥...你...你过来些...”王一城朝王宇然伸出手，鼻子酸酸的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。
怕他从床上摔下来，王宇然无奈的走到床边，握住小家伙冰凉的手：“怎么？”
“...我知道...错了...”
“嗯。”
王宇然不是话少的人，他很爱说话也很爱笑，今日的少言寡语让敏感的小家伙不管不顾的扑倒他怀里。
“不能...不要...城城。”小孩儿大幅度的动作再次扯开伤口，疼的他眼前一黑，无力的趴在王宇然肩膀上。
小家伙抖的厉害，气息微弱，好像呼吸都会用尽全身力气。
王宇然无声的叹了口气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：“我明日就要巡盐走了，今日本就是要回来的。”
一句与这件事情不相干的话，却告诉了小家伙根本不必这样做。
王宇然把人放回床上，看着小孩儿的眼睛开口说道：“我不会同意你进军营，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，夫子看好你，就连陛下都赏识你，入朝为官有何不好？”
“...二哥。”那里没有你，自然不好。
屋子里被碳火烤的暖暖的，王一城怕冷，每年他房里的碳都是最多的，如今屋子里太暖让他有些昏昏欲睡，可他舍不得闭眼只能撑着意识盯着床边的男人看。
“巡盐多说半年，少说三个月，你养好伤就回学堂去吧，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，当然如果你不想也随你，但进军营的事切莫再提。”
“我们...能不能...”王一城疼的难受，身体越发的无力，就连抬手都做不到了，他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睁眼睛上：“能不能...说些...别的。”
以前二哥每每见到他都会跟他讲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，或者谁谁谁惹他不高兴了，有时能笑一天，有时能生气好几个晚上，还要他去哄。
但那时候的哥哥，只要他随便说几句话就会高兴的什么气都没了，可是...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呢？
“...樊楼的...马奶糕...你想不想...吃？”王一城没有力气握哥哥整个手，只能抓着小手指，想说些开心的话题：“让人...去买...”买给你吃。
“王一城。”王宇然打断他的话，脸上仍然没有笑意，甚至还多了丝反感：“你看看天多晚了？这个时候还要折腾谁去给你买糕点？”
“将军府养你这么长时间，竟然养出这么多少爷脾气。”
王宇然眼里的不耐烦很明显，明显到虚弱的人一眼就看见了。
“...对不起。”王一城更是用力的握紧王宇然的手指，他怕二哥因为厌烦他而转头就走，是他考虑不周，疼的难受只记得给二哥尝尝，却忘了现在已经很晚了。
他真的很差劲啊。
“那...二哥在这睡...好不好？我...”
“我回去睡。”王宇然再次打断王一城，甚至是还把他一直握着的手抽了出来。
天确实已经很晚了，明日巡盐虽是中午出发，但也要早起去军营点人数，他是应该睡了。
“早点休息吧，改改你的性子，若是你不懂事，那失望的不止我一个。”
这句话说完王宇然给王一城留下的就只有一个背影，他没看到小家伙眼里的自责和无助，也没看到他因为委屈而掉下的眼泪。
“...不要我了...”王一城望着王宇然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，脑海里都是对他失望的二哥，再也找不到温柔的二哥。
他咬着嘴唇抬手挥下床头柜上的茶盏，看着地上的碎片笑了下：“确实是...好大的少爷...脾气啊。”
王一城莫忘了你曾经只是边关村子里的人，你不是少爷，如果不是你的父母救了宸王殿下，你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来将军府。
住这么舒服的床，读这么好的书，有这么好的机会被陛下赏识。
所以还有什么不满足呢？
有得必有失，你不能有脾气，只能懂事，如果不懂事大家就都会失望，如果有脾气，他们就都不会要你了。
懂事...他记下了。
王一城无力的垂下手，闭上眼睛昏睡过去，没有二哥在，他也不必撑着了。睡着好啊，睡着就不疼了，就不难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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宝子们记得三连哦，爱你呢，么么哒＾3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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